“我已经在这个里面提了723元，在另一个里面赚了568元。”南京市民张奶奶指着手机里面的数字，给记者看。1年零8个月的时间里赚了1300元，老人付出的代价是，每天至少在这两个手机APP中刷机3小时，不仅时刻关注平台的最新“撒钱”花活，还要熟练掌握各家的提现规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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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知不觉间，刷手机、得金币、提现金，成了73岁张奶奶的日常，而在南京，这样的“银发低头族”不在少数。只是，这样的“金币游戏”还能玩多久?

刷手机、得金币，老年人的KPI

年轻人有KPI（关键绩效指标），如今的老年人也有日常任务。

通常来说，张奶奶的一天会这样度过：早上去买菜，回家后，她会打开某手机APP，一边择菜，一边看广告。“这个是最能赚金币的，有些广告不用紧盯着，可以由它自己放。但有些广告，必须时不时点一下，否则人家会认为你在作弊，不给金币。”实操一年多，张奶奶对平台玩法已了然于胸，看完5分钟的广告后，手机屏幕最上方的“金币收益”就会嗖嗖地增加，同时旁边的“现金收益”也相应变动。

如果她一天广告看得够多，在该平台最高能赚2万的金币，1万枚金币可以兑换1元钱，也就是2元。不过，张奶奶坦言，“拿2万金币，很难，听说要看几十条广告。”

中午炒菜时，她会选择“听书赚金币”，每次十几分钟，能够赚500个金币。晚上，张奶奶有了更多的空闲时间。这时，她会通过看直播赚金币。按照平台规则，浏览直播间5分钟，就能拿到200个金币，每天可完成20次，最高能得4400金币。相比主播扯着嗓门播报广告，她更喜欢刷直播间，手指一个劲滑动，有时甚至能拿到最高金额的金币。一天下来，张奶奶会在这类手机APP上花费3个小时以上。

据了解，“刷手机能赚钱”，这是公园里一起晨练的朋友告诉张奶奶的。2020年底，她慢慢开始上手。起初，张奶奶每天只能赚一块钱，操作熟练后，她又“转战”另一个平台，日积月累下来，两个平台一共提现1291元。加上目前两个平台账户里还有20元的现金收益，总计挣了1311元，如果按照600天计算，日赚2.2元。

对于这样的“战绩”，张奶奶相当满意，“反正闲在家里也没事，能赚一些算一些。”

当然，相比如此“细水长流”，如能分享“拉新”则会赚到一笔“大的”。今年2月份，张奶奶就发展了老伴，拿到了30元的拉新奖励，“他现在还不熟练，每个月只能赚我一半的钱。”

资本要的用户时长，都在“银发低头族”这里

在互联网平台上“薅羊毛”，这样的老人不在少数。

艾媒研究院发布的《2021年中老年群体触网行为研究报告》显示，51%的中老年日均上网时长超过4小时。“银发低头族”一词应运而生，而据记者了解，其中不少老年人的上网时间被“刷手机、领金币”拉长。

在互联网圈浸淫十多年的章杰看来，如今老年人痴迷玩手机，背后是互联网公司在推波助澜。互联网世界一直是“得流量者得天下”，用户规模越大，用户增长越快，意味着公司充满想象力。不过，随着互联网用户进入存量竞争时代，用户规模驱动发展已然玩不转，越来越多互联网公司开始锚定APP打开次数增加、用户时长提高、用户转化提升等指标。

据了解，相比高净值用户、年轻人等圈层，老年人的拉新和留存成本最低。以前述张奶奶为例，每天3个小时以上的使用时长，两家平台的日成本不过2.2元，可谓用微小的“钩子”就收获了远超成本的用户黏性。

事实上，张奶奶的小女儿透露，两位老人看直播的时候，也会忍不住下手买点东西，有时家里就莫名其妙多了些不知名的白酒，或者功能不明的保健品。这也意味着，老人只要将时长转换为消费行为，平台方花出去的真金白银就能迅速回本。

章杰表示，最近一两年，越来越多手机APP意识到老年人的强大留存能力，这个群体接受程度最高的视频、听书等模块，均被升至战略发展高度，同时“金币游戏”模式也成泛滥之势，越来越多老年人沉迷其中。

用户留存难靠“花路”，“金币游戏”正反噬平台

“或许老年人觉得金币不拿白不拿，但站在子女的角度上看，并不支持父母这种行为。”采访中，张奶奶的小女儿直言。

她透露，现在父母只要闲下来，就会拿起手机赚金币，晚上12点多，老人的房间里还响着各式嘈杂的手机声音。有时一家人出去玩，两位老人也惦记着要完成当日任务。

一方面，老人为了挣金币，在手机上占用大量时间和精力；另一方面，很多“银发族”网龄较短，缺乏筛选和辨识有效信息的能力，极易陷入虚假信息所构建的网络信息场，进而被诱导充值、购买理财产品、保健产品，导致网络维权困难。

事实上，看似屡试不爽的“金币游戏”也在反噬手机APP方。在黑猫投诉平台，与“金币”相关的投诉相当常见。有人反映，某平台突然更改规则，14天未参加活动金币就过期，“我账户大约122万个金币，竟然全部过期了”；有人表示，平台承诺看视频领大额金币，3分钟得1.5万金币，7天必得19.5万金币，相当于19.5元，“我按要求完成，金币却没到账。”

对于商家而言，依靠金币激励的花活，固然能获取老人群体能提供的全部用户时长，但随着“薅羊毛”者众，也必须承担客单价低、高价值用户流失的后果。“内容、产品的驱动力远比‘金币留人’更有效，只是一旦坐上了车，你就很难刹车。”章杰称。

南京日报/紫金山新闻记者　江芬芬